佳券赏析（76）​认知十二章纹

认知十二章纹

秦皇岛    刘振林

一枚或一套设计并印制精美的门券，其外观常比其内容更先引起收藏者的注意。我收藏的这套宁波服装博物馆门券就是这样。这是一套共12枚的异形门券，整套门券的轮廓统一设计成连衣裙形状，与其作为服装博物馆门券的身份甚为相符。而在领口下方的位置又有一个穿绳的小孔，一看便知这又是一枚枚别致的书签，这是设计者为这些门券完成它们入门凭证使命后的去路做的精心安排，这样的安排也使其作为宣传品、纪念品的功能发挥得更加充分。加之门券的底色为亮眼的明黄色，就使得这套门券更加光彩夺目了。这就是我初见这套门券时的印象。至于券面的内容是之后才逐渐弄清的。

       门券上小孔下面的小型图案为宁波服装博物馆的标志，是该馆建筑外形的抽象概括。馆标下面博物馆的名称用隶书书写，并在其下标有英文馆名。明黄底色上几朵祥云似在空中飘舞。云虽为常见的自然景象，但在我国的传统文化中被赋予祥瑞的文化含义，寓意吉祥如意，常被装饰在家具、器物、衣物之上。以上是整套门券共同的背景特征，各枚门券的不同内容——该套门券的主题内容，在门券下部祥云漏出的较大空隙处。该套门券的主题内容是“十二章纹”，对本人来说，这部分内容是一个空白知识点，虽然在每枚门券的背面都有相应的简要说明，但读了之后，还是不能完全理解，为了搞清楚，还是着实查了一通文献资料，才有了较为清晰的了解，原来这里边的水还挺深，这里依据自己的学习和理解作一介绍，以享各位券友。

原来十二章纹是中国古代帝王及高级官员礼服上的十二种纹饰，绘绣有章纹的礼服称为“章服”。有的学者根据文献推测十二章纹的原型应该是中华大地上各个部落的图腾，在统一华夏文明之后才逐步组合而成，并成为统治者表示身份的象征。十二章纹的形成大约是在周代，但在秦汉以后，统治者为了维护封建统治的秩序，说明封建礼仪的合理、正统，常把一些礼仪产生的时间上推至三皇五帝时代，于是有了舜帝创制十二章纹的说法。至东汉时期还制定了严格的章服制度，规定了皇帝的礼服用十二章，三公、诸侯的礼服用九章，九卿以下的礼服用七章等，依次递减。从此以后直到明清，十二章纹一直作为帝王、百官的礼服纹饰，延用了近两千年，只是历代不同品级的官员所用章纹的数量、位置有所不同，而至明清，皇帝的龙袍虽仍用十二章纹，但文武官员则改章服为补服了，且规定文官的“补子”上绣鸟，武官的“补子”上绣兽，不再使用章纹了。可见，十二章纹是一套数千年沿袭有序的服装纹饰。

       十二章纹是古代统治者的身份和地位标志，同时也承载了深厚的中华文化内涵，并具有独特的审美和哲学意义。下面一一道来：

       图1中为日、月、星三章。“日”即太阳，红色的太阳中常绘有一只乌鸦，被称作“金乌”，是我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鸟之一。金乌的形象原为二足，如马王堆出土的西汉早期帛画中的金乌即为二足，至西汉后期又演化出三足金乌，如东汉王充《论衡•说日》中就有“日中有三足乌”的说法，《淮南子•精神训》中有“日中有踆乌”的说法，汉高诱注说:“踆，犹蹲也。谓三足乌。”因此在出处不同的章纹图案中金乌有二足、三足之别，该门券中的金乌即为三足乌形象。“月”即月亮，月亮当中常绘有蟾蜍或玉兔。其原因最早的说法是月亮上的阴影，东汉天文学家张衡在其天文学代表作《灵宪》一文中说：“月者，阴精，积而成兽，像蛤兔焉。”就是说，月是阴的精华，这些精华慢慢积聚最终就形成动物的形象，就像蟾蜍和兔子。后来，在神话传说中就演化出月宫中有一只三条腿的蟾蜍（金蟾）的说法，在民间传说中金蟾还被视为招财进宝的吉祥物。玉兔也成为神话传说中的神兽，是在月宫中负责捣药的仙兔，在民间传说中是嫦娥的化身或宠物。这枚门券的月亮中就是一只捣药的玉兔形象。“星”即天上的星宿，常用几个小圆圈表示星星，星星之间以线连接，组成一个星宿，该门券上就是三颗星组成的星宿形象。以日、月、星三光为章纹，是取其“照临、明亮”的含义，一种理解为象征皇恩浩荡，普照四方之意。还可理解为三光普照是万民所仰，万物所依，是天道的直接表达。统治者要遵守天道，将其缝制于礼服之上，表达了“天人合一”的思想，因此，这两种理解是可以统一起来的。

        图2中为山、龙、华虫三种章纹。“山”即群山，图形为群山形。五代学者聂崇义《三礼图》说：“山取其所仰也”，意思是山象征王者的崇高，令人仰慕；南宋学者蔡沈《注尚书》中解释为：“山，取其镇也”，意思是山寓意厚重、稳固。因此对这一章纹可以解释为象征帝王具有稳重的性格，能治理四方水土，令万民仰慕。章纹中的“龙”有两种形象，一种是升龙，即龙头向上；另一种是降龙，即龙头向下。据有的学者研究，两种龙的形象代表了不同的地位，皇帝的礼服用升龙，大臣的礼服用降龙。龙的寓意一般认为是“取其变”，象征应变自如，神通无比。可以解释为象征统治者善于审时度势地处理国家大事和教诲人民。“华虫”一般解释为雉鸡，不同出处的章纹中，雉有两种形象，一种是一足站立，一足抬起；另一种是两足站立，该门券上为两足站立的形象。因雉身披五彩羽毛，纹饰华丽，而被取义象征帝王文采昭著，富有才华。也有古代学者将“雉”理解为“智”，是因为雉鸡遇雨时常用尾羽遮住其鼻孔，因而被理解为聪明、智慧。虽然理解上有所不同，但综合起来可将这三种章纹理解为帝王要具备稳定江山（国家）的才智和能力。另外，有的学者直接将“山”理解为江山、国土，而将“龙”理解为王族的男性图腾，并将“华虫”与凤凰相类比，理解为王族女性的图腾。男、女合起来就是人民的象征，有了江山和人民，也就成了一个完整国家的象征，也代表了帝王具备了能够安邦定国的能力。这样对图2中三种章纹的不同理解就可以在国家这个层面上统一起来了。

图3中的三种章纹分别是宗彝、藻和火。“宗彝”即宗庙彝器，也就是祭祀用的礼器，象征着宗庙社稷，呈尊形，常为一对儿，分别饰以虎纹和蜼（一种长尾猴）纹，有的古代学者认为“虎取其严猛，蜼取其智”，即认为帝王像虎一样勇猛神武，像猿猴一样聪明智慧，能够稳定江山，守护宗庙社稷，因而宗彝章纹就有了忠孝的含义。可见，这种含义是源自祭祀礼器和其纹饰的结合。另一种说法的“孝”则是源自这种长尾猴的生活特性，它们巢居于树上，而且是长者居于高处，子孙辈依次向下排列。长者不多外出，子孙辈外出采到果子，回来后先传给最上面的长者，长者吃完再依次传给下面的晚辈吃，长辈不吃，晚辈就不敢吃。长尾猴的这种特性被人们用以象征孝道的美德。“藻”即水藻，是一种水草形纹饰，因为水藻生长在水中，常年受到水的冲刷，因而被认为是洁净之物，用于象征人品行的冰清玉洁。“火”即火焰，为火焰形纹饰。古代多数学者认为：“火取其明也”，象征为人光明磊落。也有古代学者认为：“火取其炎上”，即认为火焰是向上燃烧的，因而有率士群黎向归上命之意，是一种令人积极向上的品质。也有当代学者认为火的纹饰有温暖四周（他人）的含义。无论是忠孝、纯洁，还是光明磊落、积极向上、温暖他人，都是为人的美好品质，因此，可将图3中的三种章纹归纳到为人品行的层面。

图4中的三种章纹分别是粉米、黼和黻。“粉米”即是白米，为米粒形纹饰。古代学者认为：“粉米取其养也”，直义象征着国家无私给养着人民。“黼”是利斧形状的纹饰，古代学者认为：“黼取其断也”，也就是说取其“割断、砍断”的意思，象征做事果敢，善于决断。“黻”是一种类似于“亞”字形的抽象纹饰，古代学者认为是“两己相背”，即由两个“己”字背靠背构成，对其含义有不同的解释，一种解释是“取其辨（明辨是非）也”；另一种解释是“取臣民背恶向善，亦取君臣离合之义”，对这两种解释，似乎可以统一起来理解，即臣民是背恶向善的，君主需要具备明辨是非的能力，和知错就改的品行，否则就会造成君臣相背离的后果。综合来看，图4中的三种章纹可从做事的层面进行理解，即要具有给养人民，果断做事和明辨是非的能力。

       综上所述，十二章纹是一组以纹饰形式流传下来的文明符号，和文字资料遗产相比，具有更生动的特点，也给人们留下了更加广阔的想象空间。虽然对这组符号不同人的理解有所不同，但基本可以理解为，它代表了人民对统治者的愿望，即遵天道、定江山、品行好、能力强。十二章纹是我国古代等级制度的标志，随着等级制度的消除，其政治意义已不复存在了，但它依然彰显了中华民族独特的文化精神和审美理想，依然是中华民族人文思想的精粹，依然值得我们去审视和发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