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券赏析（40）记住乡愁

记住乡愁

秦皇岛  刘振林

    2015年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云南考察时强调：新农村建设一定要走符合农村的建设路子，要有农村自己的特点，要留得住绿水青山，记得住乡愁。乡愁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你离开了这个地方会想念这个地方！总书记在这里不但用朴素、通俗的语言指明了新农村建设的道路，还对“乡愁”进行了生动而精准的描述。“乡愁”是由一定的载体承载的对家乡的眷恋之情。乡愁的载体既可以是家乡独特的风光，也可以是家乡的民俗风情。这些载体的特征是具有原生态的风格。要让人记住乡愁，就要在新农村建设过程中加强对乡愁载体的发掘和保护。

 为了贯彻落实总书记的这一重要指示，今年七月中国国家博物馆会同山东省委宣传部、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山东工艺美术学院、中国民艺博物馆共同举办了“记住乡愁—山东民艺展”。这是一次极有意义的发掘展示乡愁载体的重要探索。最近我收藏到了这次展览开幕式的请柬，在这里和大家分享。

 这枚请柬的外面有一个很吸引人的封套（图1、图2）。封套的中部为深青色背景，正面的中部为展览的标题，“记住乡愁”四字采用黑色宋体大字，双行竖排；“山东民艺展”五个字采用黑色宋体小字，竖排于大字行间。这样的布局很好地突出了展览的主题。展览标题的下面为白色的中国国家博物馆的标志。封套的背面是竖排的中英文对照的中国国家博物馆的地址及邮政编码。这样的设计显得庄重大气，有国家博物馆的风范。而随形就势散布在“记住乡愁”四个大字上的小鸟、小狗、青蛙等民间工艺品装饰，封套上下边缘的民间图案装饰，以及印制封套的草纸的粗糙手感，又十足地表现了质朴的乡土气息。

 封套内是薄纸板印制的对折式请柬，与一般对折式请柬不同的是，在请柬的外面增加了一张米黄色草纸印制的民间剪纸图案的附页，由于该附页比请柬的薄纸板小一圈儿，不能完全遮住，因而显示出两种质地的对比和差异，在光线下观察尤其明显，由于薄纸板比草纸光滑，其反光度明显高于草纸，更显附页剪纸图案的素朴。这张附页的添加使得请柬的乡愁情节更显浓厚（图3）。

    掀开附页可见请柬封面和封底的全貌（图4、图5）。封底简洁大方，在深青色的底色上，中间是白色的中国国家博物馆标志。封面的中部是与封套正面中部相同的展览标题。封面的底部是该展览所在展厅的编号。封面的上部则是展览

的内容。本次展览共分四个单元，每个单元下又分二至四个标题展出，分别是壹∙农事器用（粒粒皆辛苦、打柳编筐养活一家、车行天下）、贰∙康乐人家（守正之堂、以食为天）、叁∙衣裳锦绣（爹纺花娘织布、齐山浓染黛鲁水淡漂彩、天下无女不绣花）、肆∙游艺乡风（红白喜事、童蒙之养、游艺人生、欢欢喜喜过大年）。不难看出，展览的内容全面系统地反映了山东地区传统乡村社会的生产生活面貌，具有鲜明的原生态特色。

   请柬内页（图6）右侧的一面是请柬的正文部分以及主办、协办、承办单位，展览时间、地点，观展提示等内容。内页左侧一面则是最吸引我的部分。这是一

幅彩印门帘纹样（请柬封套上、下边缘的图案纹样即来源于此），应当属于第叁单元“衣裳锦绣”中“齐山浓染黛鲁水淡漂彩”标题下的展品。旧时山东民间印染业发展繁盛，彩印花布用色鲜艳，乡土气息浓郁，民间嫁娶、祝寿等都离不开彩印门帘、花包袱布等。之所以吸引我，是因为这幅纹样上满满的都是花文化，因而是花文化专题的极好素材。整幅纹样从上至下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为蓝色印染的“芝蘭（“兰”的繁体，但“門”被简化为“门”了）其室”四言古诗一句，为唐代元希声《赠皇甫侍御赴都》八首中第八首的第二句。其本源当是来自于《孔子家语》：“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不闻其香，则与之俱化矣。”“芝”和“兰”是两种香草，“兰”即兰花；“芝”通“芷”，即白芷。《大戴礼记》中也有类似的说法：“与君子游，苾乎如入兰芷之室，久而不闻，则与之化矣。”这两种说法的意思是：与善良、有德行的人交往或居住在一起，就像进入摆满香草的屋子，时间长了，就闻不到刚进来时的那股馨香了，这是因为你被“善人”、“君子”的道德行为所感化，与之相融为一体的缘故。所以古人认为有道德修养的人必须谨慎选择相处的朋友和环境。“芝兰之室”后来逐渐演变成一个成语，用以比喻助人从善的良好环境。因此将“芝兰其室”之句印到门帘上，其用意也就不言自明了。这是山东这个孔孟之乡、礼仪之邦的文化在民俗上的反映。

以下三个部分，均是以牡丹为主题的民俗图案，这也许是因为山东盛产牡丹，牡丹文化深入民心之故。第一幅图案是牡丹和凤凰的组合，牡丹为花中之王，凤凰是传说中的鸟中之王，二者均寓意富贵，民间常把以凤凰、牡丹为主题的纹样称之为“凤穿牡丹”、“凤喜牡丹”或“牡丹引凤”，视其为富贵、祥瑞、美好的象征。第二幅图案主体为一只花瓶中安插几枝牡丹，其寓意为“富贵平（瓶）安”。而在瓶插牡丹的左右又配有一盆菊花和荷花，牡丹春季开花，荷花夏季开，菊花秋季开，我因此认为这里暗含“四季（长年）”的意思，所以整幅图案的寓意可理解为“四季（长年）富贵平安”。第三幅图案相对复杂一些，一只蝴蝶飞舞在牡丹花丛中，蝴蝶的左右各有一枝桂子（桂花的果实），蝴蝶的侧下方还有一盆兰花。这是什么含义呢？经分析，我认为应该是“捷报子孙富贵”之意。这里，牡丹自然还是“富贵”之意。“子孙”则是由桂花的果实（桂子）和兰花代指，我国自古以来就把桂花的果实视为“天降灵实”（因为相传月宫中有桂花树），而桂花和兰花又是芳香花木，常被用来比喻人品的高洁、典雅和尊贵，“桂子兰孙”是人们对优秀子孙的美誉（注：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言语》中记载东晋名将谢玄将才德出众的子侄比喻为“芝兰玉树”；《宋史∙窦仪传》记载五代时后周右谏议大夫窦禹钧五子相继登科及第，名臣冯道题诗称赞“椿灵一支老，丹桂五支芳”，将五子比作“五桂”。大家熟知的“五子登科”指的就是这个故事）。“捷报”二字则要落在这只飞来的蝴蝶上。因蝴蝶的“蝶”字有一个异体字“蜨”，而“蜨”与“捷”字的字形和读音又相似，于是飞来的蝴蝶就有了“捷报（报告好消息）”的含义了。这是汉语文字的奥妙。由此可见，这幅门帘纹样，布满了吉祥之意，代表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是一件优秀的民俗工艺品，自然也就载满了乡愁。这应该也是把这件展品选出来印制请柬的原因。

由此可见，乡愁就是一种浓郁的家乡味道，它除了蕴含于家乡有代表性的风景之中，更蕴含于有深厚群众根基的民俗文化之中，而后者常常是其精髓和灵魂。从民俗文化中挖掘、保护、提炼和传承家乡的味道，让人们记住乡愁，在心灵深处留下一处魂牵梦绕的港湾，将是新农村建设中“保住农村自己的特点”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