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河故事（44）避暑山庄—热河御绣的传说

热河故事（44）避暑山庄—热河御绣的传说

承德   钱宝林

      清高宗弘历皇帝自乾隆三十年（1765年）第四次巡幸江南以后，除了饱览江南美景，还特别带画师随行，将自己喜爱的景致摹绘成图，分别在圆明园和避暑山庄仿建，使得江南美景常见。这给了满清这个少数民族特别是蒙藏的王公台吉能够观赏江南实景的机会，同时也显示了大清一统的繁华景象。其中的苏州文园狮子林乾隆就特别喜欢，于是在山庄仿建了一所。先后搬进山庄的还有镇江的金山寺，嘉兴的烟雨楼，宁波的天一阁，无锡的双湖夹镜等多处江南名胜。身处塞外，与群臣和各少数民族王公大臣置身于江南美景之中，乾隆常常多有慨叹，大清基业越来越稳固，越来越兴旺。

      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年份。七十高龄的弘历在时隔十五年后，又一次巡幸江南,又一次登临嘉兴的烟雨楼。凭栏远眺，湖光山色，尽收眼底。烟雨朦胧，一派苍茫。乾隆微微颌首，心下思量，避暑山庄的烟雨楼要在万寿节前与班禅行宫一同竣工，如朕能够同班禅喇嘛一起登上烟雨楼，共赏塞北江南景致，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幅图画呀！想到此，回头问随在身边的大学士和珅：去岁所写《烟雨楼图》，一储内府，一存浙江，避暑山庄之烟雨楼要按图施要，按期完工。朕自亲察。和珅一一承诺。从乾隆皇帝的频频点首中，和珅深知皇帝对烟雨楼的喜爱，回京之后，还是要抓紧督办。和珅随之转念一想，那万寿节呈送给皇帝的还有那班禅大师的敬礼也就出来了。如何献送呢？和珅虽正值当年，那也是颇费了一番的心思。

      乾隆江南一巡，去来匆匆，回京不久，五月就以木兰秋狝之名奔赴山庄。因为七月班禅自后藏入觐，虽然行宫以备，但御宴还是要在万树园举行。八月即开始举办万寿庆典，这桩桩件件还要详实可靠。

      这天，乾隆皇帝在群臣的簇拥下出山庄后宫下鱼鳞坡，漫步在御道上。忽听前方有嘈杂的叫卖声，正诧异间，有大臣禀报：今儿芳园居买卖街开市。乾隆哦了一声继续前行。来到芳园居，乾隆左顾右盼，有胆大的太监，高声利嗓地吆喝，后妃、格格、宫女们来往穿梭，叽叽喳喳，讨价还价，好不热闹。这场面到把乾隆爷逗乐了。大清一统，天下升平，不就是这个样子嘛。乾隆的目光又流盼到一处粉饰一新的一所房子 ，窗户纸是新糊的，上面点缀着一对窗花，与民居不同的是镶有一大块洋玻璃。这可是和珅精心设计的。乾隆心存新奇，脚步果然被牵了过去。前面大臣上前一步推门挑帘，乾隆爷这就跨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俊秀的女子，鸭蛋脸，杏核眼，低眉顺眼地也不抬头。只见她慢慢地放下手头的针线，缓缓地站起来，给乾隆和几个大臣道了个万福。乾隆再一细看，女子面前是一台绣床，上面正绣着山庄烟雨楼的图像，与看过的烫样没什么两样。乾隆一阵惊喜。随口问道：这是谁的主意？几个大臣面面相觐，这时，和珅向前一步：皇上，这是臣特意为您的万寿节送上的生日礼物。好哇！朕喜欢。你接着绣。乾隆指了指那女子。女子轻轻坐下来，拈针引线，那双纤纤细手配合巧妙，针针细密，细细观来，恍如实物一般。和珅见皇上如此痴迷，便又慢慢地介绍说：自打皇上今年又一次登上烟雨楼，向臣问起山庄烟雨楼的建筑进度，臣便有了在皇上万寿节时献上寿日敬品的念头。和珅笑着上前一步：这个绣娘聪明灵慧，四大名绣都很精通，这件绣品看着生动传神，气宇轩扬，这是她使用了一种特殊的针法······

      原来，在嘉兴南湖烟雨楼上，乾隆问起山庄烟雨楼的建设进度，和珅便有了选一高手到避暑山庄亲自绣制。和珅让织造总督带他亲自到织绣作坊寻找。和珅选中的这个绣娘，不但身材丰腴，皮肤白皙，面相姣好，而且有一手最新创立的特殊本事—乱针绣。这种技法，使绣品更加丰厚，透视感更强。和珅当即拍板，叫督办让绣娘赶快准备，随他一同北上避暑山庄。不一会儿，督办回话说：该绣娘正在乳期，家中幼儿待哺，不能随大人前往。和珅不悦。他略一沉思，你多给她些银子，雇一奶娘，皇上万寿节后即送她回乡。就这样，江南美女带着她的刺绣手艺住进了避暑山庄。

      江南美女加烟雨楼的辉煌，又有这流光溢彩的绣品，乾隆皇帝非常高兴。既是刺绣的一种新法，与四大名绣又有不同，那它叫什么呢？众人语塞。和珅机灵，马上对绣娘说：快谢皇上，皇上要给它赐个名呢。乾隆点点头。绣娘讳名？大家都叫我玉秀，民女姓刘。皇上微笑着说：正合吾意，那就赐名“御绣”吧，热河御绣。

      乾隆皇帝接见班禅，附属国使节，王公大臣，过万寿节，端的让玉秀大开了眼界。虽不能凑近观看，但见的灯红酒绿、彩旗张扬，人们忙忙碌碌，穿梭往来。乾隆的生日是八月十三，转眼中秋又过，热闹的离宫渐渐地冷了下来。人也少得可怜，草黄了，叶落了，天凉了。孤独中，玉秀想起了娇儿，想起了亲人，想起了家乡。和大人说过，皇上过了万寿节就送我回乡，如今他伴着皇驾回了京城，我该怎么办呢？问吧，一问一摇头，谁说都不知道。这玉秀急火攻心，满嘴的燎泡，一下子病倒了。杂役汤大伯是蓝旗人，心肠好，一直关照着玉秀，见她病倒也慌了神。领点银子让她回家吧？问班头班头摇头，问库管库管不管，没玉秀那份库银。没辙了，汤大伯牵头，大伙儿凑。别说，还真是凑了点，盘缠是足够了，可玉秀那满嘴的泡却总也不见消。汤大伯是个好人，他跟玉秀商量，我家就在宫外的小溪沟住，住到我家，让你大娘和两个妹妹伺候伺候你，等身体好了再走。玉秀听着大家的劝，出宫来到汤大伯的家。

      汤大伯一家伺候的周全，汤饭应时，没过小半个月，那玉秀已然恢复如初。汤大伯知道玉秀的心思，天天往经商的老章家跑，打听是否有去京津两地的拉货大车。那天，汤大伯定好了车，兴致颇高，进门就告诉玉秀，明儿有上天津的拉皮货的车，给你挤个地儿，你收拾收拾吧。玉秀那个高兴劲就甭提了。

      第二天一睁眼，就觉得这天比往日的亮，汤大伯出门一看，漫天的白雪铺了一地，跑到车行一打听，果然是出不了车了。虽是初冬，却是寒气袭人。玉秀愣愣地立在门口的高处向南眺望。一家人纷纷到外面劝说，特别是两个妹妹，嫂子嫂子地叫,玉秀就默默地掉眼泪。回屋去吧，屋漏偏遇连阴雨，晚上上炕，一看那玉秀的手和脚都冻肿了，红红的跟小馒头似的。小妹们找来嘎啦油，悉心地擦呀，没两天，手是好了，可脚后跟都成了冻疮，下地走上几步都很艰难，眼瞅着有车也走不了。汤大伯对着发愁的玉秀说：热河的冬天可比不上你们江南，你这样的南方人，皮袄皮裤都不顶事，只有在屋里猫冬。我看，你还是写一封平安家书吧，让家里放心，知道你没事，等来年春上再回吧。玉秀点着头，默默地掉下眼泪，承认了这个严酷的现实。

      面对汤大伯一家的热情，玉秀从盘缠银里拿出点零钱，叫两个小妹到街上买些丝线来。绣针是现成的，汤大伯在玉秀的指点下，在炕梢打了一架简易的绣床，玉秀一针一线地教起两姐妹刺绣来。一个冬天下来，水心榭、烟雨楼、棒槌山、蛤蟆石、武烈河上的船队，都被她们惟妙惟肖地绣了下来。过年时，汤大伯拿着几件绣品到钟鼓楼一带试着找了几家商户，并介绍了玉秀为皇帝祝寿的刺绣和她的遭遇。还别说，三姐妹的绣品还都卖了出去。从此，热河御绣在承德民间传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