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河故事（40）承德避暑山庄—西峪访古

承德避暑山庄—西峪访古

钱宝林

   那天，几个朋友凑在一起小酌，其中有号称走遍山庄所有景点的成刚老弟向在座的提了一个问题。他说：你们知道山庄里的“乐成阁”景点在哪吗？没有人回答，成刚笑了笑，很得意。我不敢肯定地说：是不是陆合塔边上那个。成刚狡黠的眸子冲着我一亮：对啦！就是那。

  六月九日，承德券专委组织会员参加“中国文化和自然遗产日”主题宣传活动结束后，就上传券研网的稿子与高兴武会长电话沟通定了稿，顺便又聊起了明天星期六有什么安排。高老师说没安排。那我们去离宫吧。上山看看碧峰门西边的“静含太古山房”，我再问问李国林老师去不去。高老师回说：行啊。接着就给李老师打电话。李老师一听说上西峪，那得叫上成刚，他是山庄通啊！行。你负责找成刚，再联系一下吴志刚，我们一块去。李老师说：好吧，我联系。

  十日上午九点，高兴武老师、李国林老师和他的两个老同学成刚、吴志刚都到了，他们也都是爱旅游、爱摄影的同好。我和老伴带着孙子隆隆，一起通过城关门的检票闸口向环山路的起点榛子峪出发。

  这条路我是太熟了，除了当兵那几年没走过，其余的差不多每年都要走上几遍。至于西峪，想起来还是一九七〇年参加工作后去过的，距今已有四十六、七年了，那时我们汽车修配厂的后院墙正是山庄宫墙由西向北拐弯的地方，我们经常从后山年久失修的宫墙坍塌处走进离宫，而且从山头下到谷底，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景致就是一堆乱石条堆砌、瓦块横流的西峪。那时的植被哪像现在，一派光秃秃的荒山，突兀着几十棵巨大的古松，黑黝黝的。一阵风吹过来，松树发出的叫声让人从心底里发凉发悸。

  走在通往西峪的榛子峪里，不时地有环山车经过身边，隆隆随走随捡拾着路边的松塔儿，奶奶在一边不停地嘱咐召唤。看稀少的梅花鹿时有隐现，这些也打不断我们的回忆。我们这一行的花甲之人，除了当年我的老伴不敢爬墙，还有那她手里的隆隆，谁都是一大串儿的山庄故事。割柴火、偷苹果、摸鱼、摘杏、吃桑葚儿、捕蜻蜓、游泳。想童年少年时，山庄就是我们的大游乐场，我们是伴着山庄的年轮长大的。

  进峪不远，就是“松鹤清樾”（康熙36景第7景），这是康熙孝敬母亲供其居住的一组建筑，匾额取其松鹤延年之意。我们在其旁的“风泉清听”（康熙36景第16景）照了张相继续沿御道前行。经碧峰寺遗址，过古栎歌碑，下御道。只听成刚说道：下坡往前就是西峪了。我还是张罗着老伴给我们哥几个拍张照片以作留念。

  几十年过去了，山庄里的植被非常的好，踏着厚厚的松针落叶，我们边走边议论。国林老弟的话大家都赞成。他说：这还不全仗着有了液化气、有了家电？如果还是以烧煤烧柴为主，这山还是光秃秃的。说着话，我们来到了西峪的排水口。算起来，山庄大的沟壑一共有5条，松云峡、梨树峪、松树峪、榛子峪这4条都是面向湖区排水的，惟有西峪这一条的排水面向市中心的旱河。

  西峪里有轻微的风吹过来，让人觉得很凉爽很舒服。山间的小路蜿蜒曲折，荆梢的头上顶着蓝紫色的小花。我们顺着小路向西峪北向深处走。

   前面有几株枯死的古松，它们的身上还钉有古松普查时的编号牌牌。望着古松矗立的傲然英姿，竟让我的脑海里映现出枯死胡杨的身影。三千年的守望，一千年顽强抗争地活着，一千年耿直地站立着死去，一千年倒下后不朽地等待。那是一种何等的精神世界啊！好在，山庄里的古松大都有它们的子女或矮或比肩地陪伴着，虽然不是那么粗壮，但是传承的年轮使那些后来者越来越坚强。我俯下身子，以敬仰之心举起手中的相机，将它们的雄姿定格。

  “到了！”听到前边带路的成刚传来的声音，透过树的间隙，我发现，成刚正站在一块巨大的石条上回首张望。我们几个随后赶来的人纷纷聚到成刚的附近。只见成刚一手拄着登山杖，右手向右一指：那是鹫云寺，然后他把右手左移，面朝东向一指，那是秀起堂……你们看吧！

  鹫云寺。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建，位于山庄最西部的西峪深处南面的一个平岗上，东向建立的一座小型佛寺。与一般佛寺不同的是，正殿建在了最后，依次为门殿、香界阁、正殿和后门。3间门殿题额“鹫云寺”为乾隆手书。香界阁是一座六角形高三层的楼阁额为“香界阁”。乾隆为一层题“普门妙现”二层为“莲峰甘露”，三层为“须弥春满”。阁后3间正殿面额“福因殿”内额为“法镜同圆”。殿内供奉阿弥陀佛、观音、大势至西方三圣。左右有联云：上塞涌花宫全庄七宝，西峰开鹿苑合证三轮。殿后3间临崖而建，谷深崖陡，高阁临空。登阁四望，群山环拱、古松参天、清风徐输、上接青天、下坐莲台，飘飘欲仙之感由心而生。嘉庆帝有诗描绘，其一为：

极乐本西方，世界依空住。

震旦现法身，我见为缘遇。

飞来灵鹫峰，慈云浴甘露。

   静含太古山房。与鹫云寺建于同年，这组建筑与鹫云寺和我们后面介绍的秀起堂呈三角之势，是一座小型园林。这里自然环境清雅、山深林密、沟壑纵横、溪涧交织，与鹫云寺隔谷相望，颇具太古洪荒时的原始野趣。“静含太古山房”是乾隆取张敞“明主游心太古，广延茂士”之意，为面向西南的3间正殿所题匾额。乾隆又引用项斯的“筱风能动浪，岸树不遮山”诗句，题正殿西侧一座小楼为：“不遮山楼”。乾隆认为从窗户向外眺望，很像倪瓒的山水画作。他赋诗描绘道：

山楼倚巘出青霞，凸态凹山总不遮。

独有当窗一枝好，天然小幅展倪家。

   南山崖台上建有一座攒尖顶方亭和山顶幽静处建的一座小亭，乾隆分别题额“趣亭”和“清凉甘露”这里是乾嘉两帝游山时喜欢驻足的地方，体验原始野趣并分别留有诗句。

  我们再看看秀起堂的模样。秀起堂位于西峪内的东北处，从鹫云寺前行北折就到，它是一组规模较大的园林建筑。其布局灵活，随山势循崖而上，跨东西峪而建。有两条溪水从院中流过，把园林分割为南北两部分，院内建筑被山溪一分为三，统由石桥、游廊巧妙连成一体，高低错落竟相差14米。据史料记载：“山庄西峪中锋高峻，四面岚开翠合，万朵青莲如生足底，登临振衣，疑在天半也。”院的西南角有3间门殿，乾隆题额“云牖松扉”。院内分别依崖邻溪而建的有“绘云楼”、“经畲书屋”、取振奋才华、弘扬文藻之意的“振藻楼”，从谷底过跨涧石桥直上三级崇台，台顶建5间正殿，四面围廊，是全院的最高处，乾隆题额“秀起堂”。此堂向西开窗，可看到广仁岭一带的风光。在文津阁和戒得堂建成以前，秀起堂是乾隆的便殿，常在此处理一般政务和举行宴会，秋天来临，也会经常带后妃们来此观看山景。乾隆有诗赞曰：

去年西峪此探寻，山居悠然称我心。

构舍取幽不取广，开窗宜画复宜吟。

诸峰秀起标高朗，一室包涵悦静深。

莫讶题诗缘创得，崇情蓄久发从今。

  另外，西峪还在秀起堂和静含太古山房中间南向的山脚下建有龙王庙。在西峪秀起堂西，静含太古山房东侧的山脚下建一小四合院，供其坐着肩舆漫游。他在《西峪》诗中写道：

寺别碧峰北更西，峪深益窈益清兮。

千章夏木如莲叶，百折山溪不作泥。

步辇皮随鹿行迹，悬崖转听鸟呼啼。

  把这些地方描绘的如此动听、如此美妙、如此幽静，该把你拍摄的片子晒一晒，让我们欣赏一下庐山真面吧。唉！真的对不起，都毁啦！看看下面我拍的这些片子吧，有点惨不忍睹。

它们像战士一样倒下，但是也有千年不朽的英魂存世。

尽管岁月的和人为的残忍，它们依然享受着天地日月的恩赐。

桥下的溪水不知干涸了多少年，它那彩虹般的梦却始终没有消散。

大家悸动的心和林间鸟儿的尖利鸣叫共同忆起几百年前的兴盛。

步韵乾隆咏秀起堂诗前两句：酉年西峪此探寻，山居匍然戮我心。

我们知道，按照世界文化遗产的规定，这里的景观不能再恢复。

这大块的砌墙砖，经历几百年的风雨，坚硬的像块石头。

  在成刚的引导下，我们绕过废墟向山上攀爬，小路又陡又险，小孙子隆隆不让人牵领，自己沿路攀登。也就是七八分钟的时间，我们来到西峪里的最高也是最后一组建筑，眺远亭遗址。我给遗址拍了两张片子以后，望着原是八角型基座的石条发了一会儿呆。乾隆题额“眺远”，这八角小亭建在秀起堂的后边山顶处，登临其上，群山峻岭尽收眼底。想当年，乾隆驻跸山庄，多次来此赏景，并赋诗写下了这里的优美环境：

碧岭四围全作障，中峰秀起独成堂。

窗间见鹿任眠跂，林下无禽不颉颃。

  山庄西峪这么好的一大组景观被毁，实在是让人扼腕。那么，是谁毁的呢？满清的遗老遗少？民国时期的统治？小日本的入侵？不知道，也不好说，好像都有关系吧。这里，很有必要再交代一下筹建西峪这组建筑的历史背景。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乾隆分两次派出测绘队伍，赴新疆各地测绘，这一年，全面完成了全国地图（乾隆内府舆图）的绘制任务，因乾隆最终把天山南北收入了大清的版图，继而完成了统一大业。在山庄里的西峪建立这一组华丽精美的园林书阁、庙堂亭泓，犹以“眺远”的寓意，作为皇帝的一国之君，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窃以为，皇帝老儿的心里还装着一个更大的“西域”吧。难怪人们都说避暑山庄是我们大中华版图的缩影呢。

  在眺远亭遗址旁，隆隆不管那些，坐在地上，将身旁的松针落叶集成一跺。又把路上捡拾的山杏放在上面。问隆隆：你干什么呢？隆隆回答：我在给小鸟儿搭窝。我们都笑起来。

  听到我们的头顶上方有不少男男女女在说话，又有导游的介绍声音，成刚又提醒我们：再往上就是“四面云山”。

      四面云山是山庄山区的制高点，环山车的第一站就在这里。在这里，可以东望磬锤峰、蛤蟆石、天桥山、安远庙、普乐寺。南望市区、罗汉山、鸡冠山、半壁山、僧帽山。西看市区的西大街、广仁岭。北观蜿蜒的山庄宫墙，犹如长城般巍峨。据史料载：乾隆驻跸山庄，农历的九月初九，都在这里登高宴请蒙古各王公大臣后返京，结束长达半年的处理朝政、木兰秋狝的巡视。

有人提议：对着市区拍一张吧，我老伴举起相机。

给我们三个券友也来一张。

上午11点，我们沿山区土路下山。隆隆在前面跑得正欢。

不知这二位何时拄起了拐杖，还挺潇洒。

 路过“锤峰落照”李国林、成刚、吴志刚遇到他们的一拨同学正准备野餐，寒暄告辞后下山，班师回朝。

     （感谢李国林老师提供避暑山庄早期门票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