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看国保（114）【冀篇】—蔚州，时间的味道

    蔚(yù)县东接帝都、北倚张家口、西临大同，南探保定，恒山余脉一鞭切入，壶流河玉带贯穿，是一个历史文化积淀深厚的寂静小县。其拥有21处国保，及代王城镇、暖泉镇、北方城村、上苏庄村这4个中国历史文化名镇、村，独傲燕赵。《中国文物地图》（河北卷）中，蔚县ABC等几类文物入册有644处，密密麻麻布满县境。蔚县有4多：庙多、壁画多、庑殿建筑多、古堡多，是文旅族必去之地之一。

    蔚县旧为蔚州，其始置年代可追溯到东魏天平年间，曾是“燕云十六州”之一，并州府、大同府相继管辖，清康熙年间隶属宣化府后，户籍更改冀地，直至今日。蔚县说的是晋语，听的是晋剧，吃的是粉坨、栲栳、凉粉什么的，民俗与晋无二，与晋地有着切不断的文化血缘，真的是五百年前是一家。 

    清晨的蔚县是属兔的，安静温顺，既没有舌尖的味道，也没有车水马龙的烦闹。顺鼓楼后街走，一曲杂腔飘然，它是晋剧时间。到财神庙街左拐，再顺马神庙街往北至头就是北城墙和玉皇阁。

    蔚州城墙只开南、东、西三门，无北门，是中国城墙建构中少有的案例。墙体上建有威耸高峨的玉皇阁，它是蔚县第一个国保，可惜在维修，当时路过一看就黯然失落。不心甘情愿，决定一试，管院的倒很善解人意，我得以进入，但他反复强调安全。楼阁大木触手可摸，这般零距离，容易有翻越栏杆的欲望，但架板吱哑作响，最终放弃，也与壁画无缘。

    下来正准备撤的时候，票房开门，进与不进，犹豫不决。“你们在大修，啥也看不见，能给个半价嘛？”“可以。”其实舍弃精华而择其次，游观价值大减，只能多一张门票收藏而已。玉皇阁的格局坐北朝南，前有龙虎殿，中有钟鼓楼，后为玉皇阁，中院有东西配殿，设有蔚县文化展览，仅仅如此。

    真武庙在财神庙往东即到，这里奉祀的是北方之神真武大帝，属道教系统，是蔚县最大的道观。“凌霄真境”的牌坊后是3米多高的台基，上面屋宇连横，以正殿为中心，环以前殿、侧殿、钟楼，形成了疏密有致的建筑群，庙为明初洪武年间所建，今有重修。

    这里是蔚县大小庙壁画的展示地，让我有无壁画不成庙的感觉，虽为明清之作，但遗存丰厚令人叹服，灿若天星，令人神往。当我看到北方城村的壁画时，垂涎欲往之，差点改变行程。如果还有机会来蔚县，北方城村真武庙、郑家庄村的峰山寺等是为必选。

    大殿月台下东侧只有钟楼一座，“左钟右鼓”，估计鼓楼已作古。钟楼为歇山顶方形亭式建筑，檐下出七跳斗栱，最下为木柱4根，柱头卷刹，为元代旧物，明建时旧物利用，它们也成为真武庙最老的木头。

    大殿为北极殿，面阔三间，前出卷棚抱厦，为清康雍时期补建，拱眼壁上镶嵌有五彩琉璃龙，后勾连搭与歇山顶建构相连，顶端均为黄绿琉璃瓦覆顶。卷棚屋内东西墙面上皆为道教壁画，为清代所绘，画面或斑驳涂垩，或泥流冲刷，或编织袋遮盖，一睹即可。壁画人物有1.50米之高，绘有真武大帝、星君、金童、玉女、侍者等，宝幡前导，尊者引领，是一幅真武出行画面。

    在真武庙的高台上就能看见灵岩寺的背影，灵岩寺在常平仓西、真武庙南的交角处，现存建筑有天王殿、大雄宝殿和东西配殿，皆为明正统6年（1441年）王振奏请英宗敕赐建的，与帝都智化寺、卜北堡玉泉寺皆为王振后遗产，荣华东流水，万事皆波澜，这些老庙难以剥离王振的影子，存在便是价值感体现。

    灵岩寺现在也是蔚县五谷文化博物馆，天王殿里有所展示。天王殿面阔、进深各三间，单檐素瓦歇山顶，檐下斗栱开8朵，下出普柏枋，内栱眼壁上均绘双龙，里面结构用减柱法，正中置神农氏像。

    大雄宝殿在天王殿北，面阔五间，单檐素瓦庑殿顶，是我看的蔚县第4个庑殿顶木构，飞檐沉稳舒缓，似大鹏展翼。檐下斗栱七跳出双昂，一排华丽似装饰带，成为建筑外表最华丽的语言。

    进入宽敞的殿内，瞬间又被震撼，三个藻井如梦如幻，中间为斗八藻井，左右为方形藻井，井心均为蟠龙，是为“龙井”，其余顶部作平棋天花。藻井源于古时穴居顶上的“中溜”，东汉张衡《西京赋》中就有记述，而乐山崖墓中就有最早的实物，中国现存最早的木构藻井当属蓟县独乐寺所有。明代后，藻井更注重精巧与富丽堂皇，此处为典型之一，与释迦寺大殿合成为蔚县的“藻井双煞”。

    如果说辽塔是蔚县最古老的砖结构，那释迦寺大殿就是蔚县的木构记忆。出景仙门往南不远进小胡同就是释迦寺和关帝庙，明初指挥使周房拆掉南安寺后，为安置僧人，看中了位于县城南关西侧的这个小庙，经扩建成为今天释迦寺的底版。

    释迦寺还兼有蔚县博物馆的功能，但空空荡荡的只是一个借壳。建筑坐北朝南，中轴有天王殿、大雄宝殿和卧佛殿，东西有配殿。大殿是释迦寺的灵魂，元代货，其立于约1米高的台基上，面阔3间，素瓦歇山式，立面起斗栱9朵，四辅作出单杪，柱有侧脚，柱头卷刹。

    大殿内装繁缛，抬望眼华丽直逼视觉，顶部设平棋天花，上面的花饰无一雷同，中间为斗状藻井，涂金小斗栱层层收缩折叠，密密匝匝，即似元宝装砌，又像锦鲤鳞面，不计其工，精巧夺目。井心为游龙戏双凤。元代始建时，顶部为彻上露明造，此天花为明代补作。殿内无壁画和佛像，正中置放的是今上头像和语录。

    蔚县记述，是为记忆。只要那些庙存在，它就有着魅力，因为它们从不拒绝旅人的脚步，真正的价值不仅来自于山河塔庙，也来自于时间，更来自于内心的热爱。